一種傳承千年的老手藝在今天該如何“火起來”？

這是眼下許多傳統工藝、不少蘊含中國傳統審美智慧的非遺技藝面臨的時代考驗。這樣的現狀也引發更多思考，工藝美術產業該如何“出圈”，在賽道中拼出自己的路？

日前，記者走進福建省莆田市——一個以工藝美術技藝聞名的城市，在這裡看到了傳統工藝的一種現代生存之道。

莆田木雕興於唐宋，是中國“四大名雕”之一。圖為一位工藝美術師在創作。人民網 陳永整攝

千年產業，直面挑戰

莆田自唐宋起便興起木雕工藝，是中國“四大名雕”產地之一。

因木而興，遂成產業。改革開放后，一大批民間匠人辦廠創業，木雕古玩、家具等木產業漸成規模。21世紀以來，莆田市先后獲“中國木雕之城”“中國古典工藝家具之都”稱號。

由國家級非遺項目莆田木雕代表性傳承人鄭春輝及其團隊創作的超百米巨型作品《京杭大運河》正在雕刻階段。人民網 陳永整攝

把工藝變成事業，莆田工匠們深知產業對手藝傳承的重要性。

2008年，莆田工藝美術城建成開業，國家級、省級美術大師匯集。憑借莆田木雕在國內的影響力，600余家木雕相關企業從全國各地來入駐，在此形成集群。

此后，木產業衍生出的香產業也以此為圓心，不斷壯大。如今這裡已成為全國最大沉香檀香原材料交易中心，中國90%以上沉香交易在此完成，交易量超百億元。

就在木雕產業鏈開始向原料、首飾、香制品等上下游延伸擴大之時，行業也迎來了產業升級和人才斷層的挑戰。

機器雕刻的大量應用使木雕價格出現了一定降級。批量生產的手牌、珠串等木雕產品成本更低，銷量更大。一些走慣“高端精品路線”的木雕企業陷入在傳統手工與銷量中取舍的迷茫。

與此同時，木雕行業動輒數年的人才養成成本，使部分年輕人望而卻步，手工雕刻隊伍競爭力似不及從前。

國家級非遺項目莆田木雕代表性傳承人林建軍以“精微透雕”技藝所雕作品，放大鏡下細節清晰可見。人民網 陳永整攝

“木雕產業好了幾十年，漸漸大家發現，年輕人變少了。”國家級非遺項目莆田木雕代表性傳承人林建軍說，這些是傳統傳承中亟需直面的問題。

如何破題？林建軍認為，老手藝要接受技術升級和理念轉變的“必經之路”。

“美不應該受限於手段，技術的升級應當為人所用。”林建軍表示，由於學習者減少，近年來他正在著手嘗試使用人工智能學習、記錄難度較高的“精微透雕”技藝，“就像保留‘火種’一樣，從數字層面留下我們的技藝。”

與此同時，林建軍也不斷嘗試技術革新，將軟件制圖、AI設計、機器雕刻等應用到木雕中來，以提質增效。

“目前我使用的機器精度可以達到‘絲’級（0.01毫米），一些產品的機器替代已經可以達到六七成，產出效率提高了很多。”林建軍說，不逃避問題、不坐以待斃，與時俱進一直是莆田木雕的成功“法寶”。他還琢磨著將工藝美術與文旅結合，讓年輕人親身體驗木雕、香文化，讓藝術與美的感受走入更多人的生活。

走近大眾，擁抱新生

藝術生活化是莆田工藝美術界一直在探索的產業融合之道。走進莆田仙游，可以看到這一理念貫穿著整個產業鏈條。

福建省三福集團（以下簡稱三福集團）是當地具有代表性的龍頭企業，以高端古典木制家具起家，所制“仙作”家具曾多次作為“國禮”助力外交。

近年來，三福集團在深耕高端紅木家具市場的同時，還將產業市場延伸到大眾生活的更多方面。用三福集團品牌總監付長友的話來說，“三福在‘卷’自己的極限。”

用“天花板”級的技術在大眾市場中“競賽”，三福集團先后打造對標輕奢、文創、時尚家居等不同類別的品牌。

一批紅木家具的能工巧匠匯集仙游。人民網記者 林盈攝

在三福工藝園展館中，能看到各種“炫技”般的“三福出品”，或雍容華貴，或極盡繁美，或與皮、布藝融合時尚前衛，或搭配百寶嵌、景泰藍、編藤等工藝多元精妙……

這些選用更具性價比的原材料制作的當代生活的“仙作”，符合不同年齡和審美受眾需求，也使三福集團在開拓大眾化市場的道路上高歌猛進，實現每年兩位數的增長，給國內紅木家具行業轉型升級打了“樣”。

在仙游，全縣古典工藝家具、工藝小件等工藝美術企業有2200多家，從業人員20多萬人，2023年實現產值700億元，其中古典工藝家具的全國市場佔有率更是超過70%。

近年來仙游興起了一批電商，擁抱新賽道的工藝美術產業在大眾市場如魚得水。圖為主播正在進行直播帶貨。人民網記者 林盈攝

把手藝變成了經濟，仙游工藝美術產業作為“頂流”自然有更優厚的待遇和學習環境。“有市場、有訂單，就有盼頭，有安全感，才會有更多年輕人敢嘗試、敢加入。”付長友說，三福集團中每年增加的新人約為5%-10%。

在政府的引導和支持下，擁抱電商、延鏈擴鏈、金融助力，仙游木產業在大眾市場中如魚得水。香文化產業鏈的產值逐年增長，電商銷量也在2023年達到100億元。

由一塊木頭延展開來的莆田工藝美術產業已找到了產業化、市場化的康庄大道。抱持匠人初心，擁抱新技術、新賽道，欣欣向榮的市場之下，傳統工藝的創新傳承便順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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