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伐、除草、防虫、巡查……雖已深秋，福建省龍岩市“武平一號林票”合作山場裡，仍滿是綠意。國有林場的工人們穿行於一株株挺拔的杉木間，干勁十足。

今年6月，武平推出了新型林票——股金型林票，100天內，三批林票被林農們搶購一空，讓一度經營困難的林場迎來了“及時雨”。

林場發林票，林農當股東，武平深化集體林權改革的新探索好評如潮。這次嘗試因何而來？搶手的林票為何能扭轉林場經營頹勢？帶著疑問，記者來到武平尋找答案。

舊題新解：錢從哪裡來？

“林改四問”關系到林改頂層制度的設計，指的是“山要怎麼分”“樹要怎麼砍”“錢從哪裡來”“單家獨戶怎麼辦”。其中，“錢從哪裡來”關系到森林資源的盤活。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眾所周知，投資林業的收益時間遠長於其他生態產品。

“管理山場費心費力，從造林到林木採伐變現得20年左右，中間幾乎沒收益還要貼錢。”賢溪村村民池良昌說，一段時間來，木材市場的低迷讓不少承包了山場的林農打起退堂鼓，很多人“包了山頭不管理，就等砍樹”。

武平山林。武平縣林業局供圖

種樹、養樹的錢從哪裡來？這也是林改多年尋求解決的難題之一。

多年前，為破解這種被動局面，武平林業部門早早開始了林權融資渠道的制度機制創新，把不動的林業資源變為“流動的資本”。從林下空間經營收益權証，到林票、碳票，再到生態票等形式的“綠票”，福建通過証券化手段，嘗試盤活山林。

早期廣泛流行的林票類型是股權型林票。國有林業企業與村集體共同出資經營集體林場，再根據投資份額按股計算，村民也可認購。村民認購的林票可以用來抵押，集體林成為村民的“活期銀行”。

但武平林業部門在實踐中發現，由於林改后90%以上商品用材林地已落實承包到戶經營，若以村集體統一管理的山林制發股權型林票，總量少且收益不高。

與此同時，承包到戶的山林，因木材價格的走低，市場也給熱情造林的林農們潑了一盆冷水。“自己種，可能十幾年也回不了本。請人種吧，不放心，種出來的質量也沒辦法保障。”池良昌道出了不少林農的疑慮。

於是，放任山林自然生長的林農越來越多，“放養”的山頭有了拋荒的趨勢，深化林改被武平林業部門提上議程。

謀求破題：國有林場“接活”發股票

經過深入調研，武平林業部門決定在延續林業資源証券化的基礎上，創新推出股金型林票，擴大林票制發標的山林權屬范圍和認購對象，使林票兼具林業生物資產憑証和証券屬性。

林農展示認購的林票。武平縣林業局供圖

“除了林票制發標的山場所在村集體的成員外，武平縣內個人或組織法人都可認購林票。”武平縣林業局林業改革與科技產業股股長劉良盛介紹說，林票發行后，持有者每年可收到5%預收益分紅，中途可通過林票制發單位全面值回購或轉讓交易兌換成現金，林地經營周期結束還可享受林地經營利潤分紅。國有林場負責山場的經營管理，收取採伐后純收入的10%—20%經營管理費，以及一定比例的上級補助管理費。如此一來，可實現林票持有人、村集體、國有林場多方受益。

在有關部門與專家反復論証后，新型林票最終交由武平縣天源國有林場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天源林場”）制發。

很快，天源林場就著手從村集體、林農手裡流轉林地經營權，對村集體統一管理林地，參與合作的招標轉讓、協議轉讓或家庭承包的山場，甚至是一些自留山進行“征集”，開展合作經營或聯合經營，最終劃定兩塊山場作為標的山場制發林票。

股金型林票的分紅方案引起了林農們的濃厚興趣。“我研究了一下，覺得是個很劃算的理財。”作為最早一批意向認購者，池良昌有自己的理解，“買了這個林票，山場可以交給國有林場的專業人員打理，不僅省事，每年還有分紅。林票還能質押貸款，林票就是‘銀票’，怎麼都劃算。”

目前，武平已發行三批股金型林票，其中1號林票合作山場面積691畝，制發林票金額為181萬元﹔2號林票合作山場面積736畝，制發林票金額為173萬元﹔3號林票合作山場面積885畝，制發金額為250萬元。股金型林票的研發和推行成了武平的破局“妙手”，多方共贏。

多方受益：林農得利、林場迎來“及時雨”

為何天源林場有底氣給予每年5%的預分紅？

武平縣天源國有林場有限公司經理鐘天明介紹，經測算，林農自主經營每畝出材8—9立方米，經國有林場科學撫育管理的山場每畝出材可達13—14立方米。

鐘天明算了一筆賬：按現行木材價格及林業技術測算，從造杉木開始至21年后採伐，投資收益為3.65倍。也就是說，如果林票山場發行林票金額100萬元，採伐后可以實現純收入365萬元。純收入365萬元減去投資100萬元再減去105萬元的預分紅，林場管理費36.5萬—73萬元，21年到期后還可分紅87萬—123.5萬元。此外，國有林場還可以申請在造林、森林撫育、森林經營等方面的上級補貼。

林票的發行為天源林場帶來了“及時雨”，也進一步促進了森林資源資產票証化，實現多元主體投資發展林業。“我們有信心、有能力攬這個‘瓷器活’。”鐘天明表示，國有林場專業的林業資產管理團隊具有林業規模化、集約化、專業化經營管理能力，可以提高林業經營效益，“專業的事就交給我們專業的人來做。”

新型林票發行以來，武平縣建立起以場帶村聯戶合作利益聯結機制，實現國有林場改革和集體林權制度改革協同推進，不斷提高林地生產率。新型林票收益穩定，便於轉讓、質押、兌現等特性受到林農們的好評。

池良昌在村中開辦的木材加工廠。人民網記者 林盈攝

池良昌在村裡開了一家木材加工廠，拿到林票后不久，他就利用林票向武平農信聯社萬安信用社申請了9萬元林票貸，用於工廠資金周轉和擴大生產。他說：“林票貸的流程比想象的簡單很多，從受理到質押登記隻用了半天時間，兩到三天就放款到了我的賬戶。”

“1號山場林票發行的時候大家還在觀望，到第3號山場林票發行時，報名的人就很多了，有一半人沒搶到。”劉良盛表示，新林票的火爆在意料之中，不少林農表示下次發行一定要搶先認購。

武平縣林業局副局長謝有福表示，武平正持續深化推進集體林權制度改革，打造林改“武平經驗”升級版，推進以“多方得益、多式聯營、多重服務”為重點的集體林權制度“三多”改革試點工作。當地將繼續探索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新路徑，讓綠水青山成為“金山銀山”，推動林業產業高質量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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