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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長來了

2025年07月04日17:02 | 來源:福建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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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站長來了

賽江沿岸百裡葡萄海。李郁 攝

賽江沿岸百裡葡萄海。李郁 攝

“站長來了!站長來了!”

夏日午后,山風拂過洋面村,葡萄架下農事忙。77歲的老支書邱團金弓身在棚裡疏果,時不時向村口張望。當那輛熟悉的小車躍入眼帘,老人猛地直起身,朝著藤蔓深處呼喊,嘶啞的嗓音在山坳間蕩開……

果農們應聲圍攏過來,汗珠挂在額角,焦灼寫在臉上。“站長,葡萄葉片枯黃,該喂啥‘補藥’?”“藤子看著沒勁兒,用啥肥料好?”“果串稀稀拉拉,咋整才能勻溜結實?”疑問,一股腦兒傾瀉而出。

“走!挨個瞧!”拎著磨得發白的布包,站長率先鑽進大棚。

那精瘦的身影,活脫脫一株老葡萄藤。黝黑的皮膚、凹陷的臉頰、深刻的皺紋,都是三十五載奔走於阡陌之間刻下的時光印記。

果農們翹首以盼的站長,是福建省“最美農業專家”“最美科技特派員”——寧德市駐點福安科技特派員工作站站長張富民。去年8月,他捧回“全國科普工作先進工作者”榮譽。然而,在城陽鎮洋面村,在福安數萬畝葡萄園裡,他永遠是那個隨叫隨到、褲腿沾泥的站長。

(一)

“村裡這葡萄,從無到有,多虧了站長。”緊跟張富民,邱團金邊走邊向旁人絮叨,思緒飄回2007年初秋的那個夜晚。

暮色四合,海拔530米的洋面村村委樓,30多名村民眉頭緊鎖,田裡水稻、太子參受病虫害蹂躪,一年的汗水幾乎付諸東流,一時都沒了主意。

另一頭,在田間奔波了一天的張富民,草草扒拉幾口晚飯,乘車沿顛簸不平的山路轉到這個老區基點村時,已是燈火闌珊。

大家七嘴八舌,圍著問這問那,張富民精准把脈,一一解答。

“咱福安葡萄漸漸闖出了名堂。洋面村這山這水,我看行。不妨試試?”臨走時,張富民話鋒一轉,提起了他正全力推廣的巨峰葡萄。

“技術誰教?”有人遲疑。

“隨時找我!”擲地有聲。

夜色如墨,載著張富民的小車消失在彎道盡頭,人群卻久久未散。產量、價格、風險、前景……大伙兒反反復復合計,天平最終傾向了那串紫瑩瑩的希望。

第二天,邱團金領著十來個“泥腿子”,早早來到張富民辦公室。“站長,您說種葡萄能鼓腰包,我們信!第一步,該咋邁?”邱團金開門見山。

選地、整畦、搭架、引苗……每個環節,張富民都掰開揉碎了講。那年,洋面村沉寂的山坡上,30畝嶄新的葡萄棚拔地而起。

從此,邱團金成了張富民辦公室的常客,有時一天跑兩趟。“站長是老伙計了,有疙瘩得找他解。”農忙脫不開身,那部磨得锃亮的舊手機就成了“熱線”。一晃,18年過去了,電話那頭傳來的熟悉聲音,依舊是邱團金心中最踏實的依靠。

說話間,已走到村民邱明康的園子。“站長,您快給看看!這葉子一天天打卷、枯黃,病根在哪兒啊?”邱明康的聲音裡透著焦慮。

摘下一片病葉,張富民指尖捻動,對著光細察紋理脈絡。“病毒病!”他診斷道,“這節骨眼,氣溫忽高忽低,正是它作祟的時候。”話音未落,他已從包裡掏出筆,在紙上唰唰寫下“聚谷氨酸”,遞給邱明康,“趕緊去買,按1︰300兌水,噴葉面”。

病毒病算是小毛病,卻勾起了張富民的回憶——那場幾乎摧毀福安葡萄根基的災難:霜霉病。

目光投向賽江河畔的賽岐鎮象環村。這個因水而生的村落,曾飽受海水倒灌之苦,良田稀少,日子清苦。

轉機,在1984年冬春之交萌芽。當過小學老師的陳玉章,第一個“吃螃蟹”。他從福建省農科院地熱所引回3000株葡萄苗,東拼西湊借來本錢,與人合伙,在6畝鹽鹼地上種下了象環村也是福安葡萄產業的“第一粒種子”。

摸著石頭過河,陳玉章悟出了一些門道。葡萄藤一年比一年壯實,產量一年比一年喜人。

“物以稀為貴喲!那時節,葡萄金貴得很,一斤能賣兩塊六。”在陳玉章兒子陳曉奇印象中,那會兒的象環村像一塊磁鐵,吸引著四面八方的客商、引種者和取經人,好不熱鬧。

很快,葡萄走出象環,在福安廣袤的土地上扎下了根,荒山、荒溝、荒灘紛紛披上“綠裝”。1990年,時任溪柄鎮農技站農技師的張富民,將工作重心轉向葡萄。

福安屬中亞熱帶海洋性季風氣候,豐沛的雨水滋養萬物,卻也成了露天葡萄的“溫柔陷阱”。果然,1995年,霜霉病暴發。

起初,果農們發現葡萄葉面結了一層薄薄的白霜,並未警覺。孰料,霜霉病以雨水為媒,傳播速度極快,從細菌孢子萌發到吞噬整片園子,隻需短短三五天。

“葡萄喜陽,福安到底適不適合種?”疑慮籠罩在果農心頭。望著滿園狼藉,有人在嘆息聲中狠下心開始砍果樹,葡萄種植面積銳減。想起那至暗時刻,張富民仍心有余悸。

變則通,不變則壅。露天種植行不通,可否另辟蹊徑?

2004年,福安市組織農技人員赴上海、浙江取經。得益於避雨大棚庇護,外地葡萄果穗飽滿緊實,粒粒珠圓玉潤﹔而露天種植的福安葡萄,像營養不良的孩子。鮮明的落差,像一記重錘敲在農技人員心上。

回來后,一場關乎福安葡萄生死存亡的試驗在城陽鎮高坂村啟動。選擇這裡,是因為一家名為“永盛農業”的企業同樣在尋求葡萄種植破題之道。“那會兒做試驗沒有補貼,都靠自掏腰包。”張富民解釋道。他們決定科企攜手,節省成本。

借助企業的兩畝簡易大棚,張富民和同事們一頭扎了進去。化肥用量、噴藥時機、枝葉長勢……每一項數據,都翔實地記錄在筆記本上。

避雨栽培,化肥用量減少近四成,農藥用量下降七成!令人驚喜的是,畝產值提高8000元!一系列對比數據宣告:避雨栽培,福安葡萄對抗霜霉病的生路!

帶著沉甸甸的“成果”,張富民滿心歡喜奔赴象環村推廣。不料,兜頭就是一盆冷水。

“搭棚子?不透風不透氣,葡萄能活?”“搞砸了,棚子錢算誰的?”……鄉親們對新技術滿腹狐疑。

張富民磨破了嘴皮,也無人響應。希望的微光,出現在果農陳仁仔半信半疑的眼神裡。“試驗數據擺在那兒,興許真有點門道。”他想搏一把,卻被高昂的大棚費難住。

“棚子,我們來提供!”張富民的回答,像一顆定心丸。

高坂村的試驗大棚被小心翼翼地拆運過來,重新安在陳仁仔的葡萄園。

一年見分曉:棚內葡萄病虫害減少,果粒飽滿,糖分充足,口感遠勝露天栽培的葡萄。

“站長,往后我們就照您的法子來!”農技與土地相逢的詩意時刻,果農心頭的堅冰漸漸融化。

葡萄大棚如雨后春筍般在象環村鋪開。然而,每畝1.2萬元的成本,還是讓不少果農犯了難。

一次偶然的機會,張富民在福建農業信息網上看到:搭建蔬菜大棚有補貼。葡萄大棚能否納入?他找到當時分管農業的市領導,詳陳利弊。經多方奔走呼吁,福安葡萄大棚成功擠進福建省農機購置補貼名錄。

自2009年起,福安葡萄大棚補貼悄然累積至3.87億元!“這可不是紙上的數字。”張富民臉上漾開笑意,“是聽得見叮當響的真金白銀,一分一厘都落進了咱果農兄弟的腰包。”

(二)

“畝下兩噸肥,主蔓兩邊走,修剪留兩芽……”張富民自創的葡萄種植“八個二”口訣,洋面村果農爛熟於心。

長期扎根一線,他摸索出一套獨特的“農技教學法”——將繁復的技術提煉成朗朗上口的順口溜,讓知識如鄉野山歌般烙印在果農心田,傳唱於壟畝之間。

從邱明康家棚裡出來,前行20余米,拐彎便是邱團金的果園。藤蔓在棚架上恣意舒展,一串串青綠圓潤的陽光玫瑰如碧玉懸垂。葡萄架下,土層堆起40多厘米高,黝黑疏鬆,不見雜草。“不施除草劑,全靠一雙手。”邱團金深知,種葡萄得“勤”字當頭,尤其是每年1月冬剪起,人便“長”在了棚裡。葡萄亦不負這份苦心,7畝園子每年穩收十來萬元。

張富民眼裡的葡萄園,不僅是果園,更是花園、家園。長期穿行於萬千藤蔓之間,他深有體悟:萬物皆有靈性,種葡萄如同養育兒女,傾注心血,方能收獲那份獨一無二的“土地回甘”。

“果穗還是太密,得再疏。畝產4000斤左右,口感才上得去。”察看枝條長勢、果穗疏密后,張富民給出建議。

“好!”一串串果實眼看就能變現,卻要剪掉,旁人看著都心疼,邱團金卻回應得干脆,“我信站長!”

這份信任是一點點積攢起來的,亦如農技服務深深扎根於實踐沃土。

時光回溯至2008年。彼時,國內葡萄市場競爭激烈,消費者對品質要求水漲船高。福安葡萄要想站穩腳跟,口感、果形、色澤,樣樣都得拔尖。

經反復試驗,張富民掌握了關鍵:通過疏花疏果,巨峰葡萄畝產控制在2000到2500斤,架面每平方米留果不超過6穗,每穗留35到45粒,單粒重量控制在12克左右,葡萄品質才能臻於完美。

“果子長得好好的,剪它干什麼?”對果農而言,巨峰葡萄畝產本可達4000斤,疏果后直接腰斬,“減產”二字如同剜肉。

與農民打了半輩子交道,張富民深知,改變根深蒂固的種植觀念,絕不能靠強行灌輸。唯有他們自己跌一跤,抑或嘗到實實在在的甜頭,新技術才能落地生根。

2010年那堂實踐課,至今仍歷歷在目。眼瞅著鄰家葡萄紫得發亮,象環村陳奶枝的30多畝葡萄還泛著青綠。時間一天天流逝,葡萄遲遲不轉色,陳奶枝心裡隱隱泛起不安。

收獲季,殘酷的現實印証了陳奶枝的預感。因賣相差、口感欠佳,客商把他家葡萄的價格壓到一元錢一斤。

“叫你不聽站長的!不疏果,看看這價!”妻子忍不住埋怨。

“我不是想多收點,多賣點錢嘛!再說,果子剪了多可惜……”陳奶枝嘴硬,心裡卻追悔莫及。

痛定思痛,陳奶枝把“疏果”二字琢磨透了。翌年開春,他找到張富民,態度堅決:“沒舍就沒得。站長,疏!聽您的!您說咋剪就咋剪!”

盛夏,紫玉盈枝。這一回,每斤賣到了8元的好價錢!捧著厚實的鈔票,陳奶枝由衷感嘆:“種地,真得靠技術!”

農技推廣,既要自己鑽得深、有真招,又要讓農民聽得懂、學得會、用得上。張富民堅守最朴素的信條:“做給農民看,領著農民干。”

沿著邱團金家葡萄園往裡走,張富民來到相鄰棚架。“咔嚓……咔嚓……”4名女工正嫻熟地揮動疏果剪,手起刀落間,雜亂的果穗變得疏密有致。

“站長來了!”見到張富民,女工們熱情地招呼。她們來自賽岐鎮,這疏果的好手藝,正是張富民所授。去年,她們組成一支流動的“疏果娘子軍”,趁自家果園疏果到採摘的空當期,轉戰周邊高海拔山區的葡萄園務工,一天能有200多元的收入。一把剪刀,剪出了葡萄的“高顏值”,也剪出了她們的增收路。

如果說陳玉章帶給鄉親們的是一份產業選擇,那麼張富民帶來的則是一場關於科學種植的“啟蒙”。

他大力推廣套袋技術,為挂果期的葡萄穿上“防護服”﹔他參與攻關的《南方葡萄避雨栽培關鍵技術研究與應用》項目獲教育部科技進步獎一等獎、“一種提高富硒利用率生產富硒葡萄的方法”獲國家發明專利授權﹔他總結的“葡萄兩葉摘心技術”被列入“2023年福建省農業主推技術”……

合抱之木,生於毫末。為解開葡萄異花授粉之謎,他黎明即起,守在園中,觀察哪串花序最先吐蕊,哪朵小花最早綻放﹔為摸清晝伏夜出的甲類害虫習性,他索性住在村裡,夜晚戴上頭燈,蹲在棚架下,屏息凝神,記錄那些微小生命的活動軌跡……

“搞葡萄研究這些年,我一直在路上,腦子裡就沒有‘周末’的概念。”果農求助電話一響,張富民即刻出發。一年下來,他有300多天待在田間地頭。

為緊跟科技前沿,他有個雷打不動的習慣——每天再忙,也要擠出兩小時,在書頁間覓新知,“身為農技人員,我最怕技術落后”。

(三)

穿東棚,進西架,不覺落日熔金,將張富民的身影長長拓印在田埂上。當日的“田間課堂”在葡萄架下開講。

“眼下的通病還是果穗過密、畝產偏高。做精品,控產是硬道理!”張富民語氣果斷而堅定,“統一採購優質肥,統一技術標准,攥成拳頭,把‘洋面村高山晚熟葡萄’品牌打響!”

邱團金凝神聆聽。在他心中,張富民是洋面村葡萄產業的“定海神針”。沒有張富民,何來這漫山遍野的“金果果”?而在村民眼中,邱團金是引路的“領頭雁”,“沒老書記帶頭,種葡萄心裡也沒底”。

邱團金,這顆張富民親手播下的“火種”,燃起了更多村民的增收希望,全村葡萄種植面積擴展至200畝,每年助農增收逾200萬元。

放眼福安,葡萄版圖從沿江平原向高海拔山區挺進。昔日象環“一枝獨秀”,今朝8萬畝“春色滿園”,帶動3.3萬名果農,戶均年增收3萬元。在這波瀾壯闊的產業圖景裡,深諳傳承之道的張富民精心培育了一大批如邱團金般的“播火者”。

鬆羅鄉果農鄭柯發,就是其中一顆被點燃的耀眼星火。

當象環村家家戶戶因種葡萄豐衣足食時,鬆羅鄉人仍守著青山覓路難。

1998年,鄭柯發率先在鄉裡引種葡萄。然而,雨霧多、濕度大、溫度低——從平原到高山,葡萄“水土不服”。

把生病的葉子摘下來,用濕報紙包裹著,騎上摩托,鄭柯發直奔象環。一來一回,半天農活耽擱了。一次田間培訓會上,鄭柯發結識了張富民,此后不再為病虫害防治奔波。

“站長,葡萄葉一直掉,果子轉不了色,啥原因?”

“褐斑病!”

“咋治?”

“波爾多液兌水,噴洒葉面!”

教者盡心,學者用心。那本卷邊的農事筆記上,又密密麻麻增添了新注腳:病征、施肥、解法……鄭柯發如一棵新苗,在農事勞作中日積月累,汲取著技術的甘霖。

“畝產值6000元!”1999年,鄭柯發家葡萄園大豐收的消息不脛而走。面對涌來的取經者,他作出了與張富民相同的選擇:傾囊相授。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鬆羅鄉葡萄種植近萬畝,每至初秋,高山晚熟葡萄成熟,這座“南國葡萄小鎮”便洋溢著收獲的醇香。

“鬆羅奔小康,葡萄挑大梁﹔葡萄土專家,柯發頂呱呱!”當地流傳的順口溜,是對鄭柯發的最好褒獎。

如今,鄭柯發已被納入寧德市科技特派員行列,繼續傳遞架下薪火。

“予人星火者,必心懷火炬。”對張富民而言,農民兄弟不僅是科技服務的對象,更是傳播科技的力量。從他指尖流出的技術,在萬千果園生根、抽穗、挂果——那沉甸甸的收獲,是比技術本身更飽滿的希望,比季節更迭更恆久的傳承。

長年累月的辛勤工作,張富民身體亮起了“紅燈”。2018年,他赴滬求醫。那段時間,他情緒低落,可一想起心心念念的葡萄,就來了勁。他借來一部車,跑遍了滬郊所有葡萄園,逐一拜訪葡萄專家。

甫一歸來,他又和沒事人一樣,全身心投入到新型農民培訓中。“能不能給富民少排點工作?”妻子不放心,特意找到他單位領導說明情況。不承想,根本看不住張富民,一個不留意,他就偷溜到葡萄棚裡了。

鬆羅、曉陽、溪柄、穆雲等地的“農民田間學校”常上演這般景象:聽聞張富民授課,果農手上的泥巴未及洗淨,便急匆匆趕來,唯恐錯過管護的關竅。那份急切,是對知識的渴求,更是對站長無言的信任。

澆樹澆根,交人交心。四季流轉,學員換了一茬又一茬,張富民或已記不全每張面孔,但果農們早已將他深深刻在心裡。“每次下地指導,他們總把園中最甜的那串葡萄剪下塞給我。”這份帶著泥土芬芳的情誼,承載著最厚重的敬意。

離開洋面村時,村民們執意要將張富民送到村口,依依惜別。“亦師亦友!”老支書道出眾人心聲。

手機亮起,未讀信息與未接來電閃爍。張富民逐一回復——明日甘棠鎮過洋村,后天寧德市蕉城區,旋即赴滬浙觀摩……他的身影,又將匯入那無垠的綠意之中。

(四)

甘棠鎮過洋村,溪流潺潺,鳥語花香。陽光下,嶄新的葡萄大棚泛著銀白光澤——這是張富民推動建立的現代化葡萄種植示范基地,好似鑲嵌在田野上的科技明珠。

1988年7月,習近平同志到任寧德后不到一個月,就來到這個少數民族特色村寨調研,邊走邊察看地裡的巨峰葡萄。他鼓勵大家,要發揮自己的優勢,不斷解放思想,開拓思路,走林業、種植業等多元發展的道路。

過洋村人牢記囑托,因地制宜發展葡萄特色產業,接續奮斗建設美好家園。

步入基地,明亮通透。新栽的葡萄苗舒展柔嫩枝條,奮力向上生長。張富民輕撫棚架,道出“5.0版”大棚精妙:雙邊開天窗設計,棚溫一旦突破35℃,薄膜自動掀起,葡萄從此告別“熱害”﹔高透光PO膜覆蓋,透光率與畝產齊增20%,優果率躍升30%!

從“1.0版”竹木大棚到“2.0版”鍍鋅管大棚,再到5米高的“5.0版”全敞開式大棚……大棚硬件不斷迭代更新,成為福安葡萄產業邁向高端的縮影。

北緯27度,東經119度,這本非葡萄生長的“黃金地帶”。然而,福安人硬是以全產業鏈產值突破35億元的驕人答卷,沖破自然藩籬,將“全國果業發展楷模”“國家葡萄產業技術體系‘一縣一業’示范縣”等桂冠收入囊中,譜寫“北有吐魯番,南有閩福安”的產業傳奇。

當年首批拓荒的葡萄種植者,已鬢染霜華。“滿架高撐紫絡索,一枝斜亸金琅珰”的盛景如何賡續?

“市場上,精品果每斤溢價至少一元。”張富民算得真切:若將福安葡萄精品果比例從當下的三四成提升至七八成,年產值淨增至少6000萬元——這是一片亟待深耕的“品質藍海”。

目光投向田野深處。過洋基地,每畝僅植25株葡萄苗。行壟間,蜜薯等糧食作物郁郁蔥蔥,織就一幅“糧經雙豐收”的和諧圖景。這是福安踐行“大食物觀”的又一試驗田。

“為解決經濟作物與糧食爭地問題,基地20%種葡萄,80%種糧。”張富民介紹,做好土壤改良、品種優化、水肥精准管理,同一片泥土,可以孕育更多元、更堅實的豐收夢。

移步溪柄鎮葡萄育種基地,仿佛闖入葡萄“大觀園”。金手指、美人指、圓葉……30多個優新品種在此孕育。其中,“黑美人”更是國內唯一叩開日本市場的葡萄驕子。脫穎而出的良種,正被大面積引種,煥發出勃勃生機。

歲月無聲,在葡萄藤蔓間流淌,沉澱為枝頭的甜蜜。去年,張富民退休了,但他忙慣了,根本閑不住,寧德壽寧、浙江蒼南等周邊縣域的葡萄園處處都是他的牽挂。“退休”於他,只是換一種方式的深耕。他正馬不停蹄,為另一件大事傾注心力——謀劃成立“南京農業大學福安葡萄研究院”。

“福安葡萄有所建樹,得益於和‘高手過招’。”張富民滿心期待的研究院本月將挂牌,“相信插上科技翅膀的福安葡萄,定能更好地引領中國南方葡萄產業高質量發展。”

一粒葡萄,打通一條產業康庄大道。葡萄,依然是那承載著閩東人甜蜜夢的葡萄﹔葡萄,又早已超越單純的果實。它已然是一串串科技為農的結晶,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張富民出生在被譽為“閩東延安”的福安市溪柄鎮,父親將朴素的期許刻進孩子的名字,大的叫富國,小的喚作富民。

人如其名!張富民,富了民!(單志強 陳雅芳)

(責編:江葦杭、劉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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