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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泉州申遺成功后:它從千年走來  登上世界舞台

林曉麗、呂春榮
2021年07月25日18:00 | 來源:人民網-福建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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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桐花,花紅似火,寓意著“紅紅火火、富富貴貴”。

在福建省泉州市,花紅點綴街巷的情景已不多見,但曾經,刺桐花錦簇的古泉州被稱為“刺桐城”。

7月25日,第44屆世界遺產大會宣布“泉州:宋元中國的世界海洋商貿中心”項目申遺成功,成為我國第56項世界遺產。

喜訊傳來,滿城歡慶。

千年來,泉州的刺桐花見証著這個海上絲綢之路起點的輝煌與變遷,這座港口城市的潮起與潮落。

見証數十年來,那些人守護“海絲”文化的足跡,讓時光掩埋下的文物重述歷史。

見証數百年前,那些船滿載商品,漂泊萬裡向世界傳播中國文明。

見証千年前,那座城曾人聲鼎沸、萬國來商,成為繁盛的世界海洋商貿中心。

泉州城裡,潮聲如沸,已逾千年。

那個人:守山30年

2021年7月25日,胡家其在日歷上把這一天重重地畫了個圈。

這些天,家在泉州的胡家其,心早就飛向了百余公裡外的福建省會福州,那裡正舉辦著第44屆世界遺產大會,一場決定著泉州能否申遺成功的世界級盛會。

此次泉州的申遺項目將22處代表性古跡遺址“整體打包”,其中包含著胡家其傾注了半生心血的九日山祈風石刻。

九日山祈風石刻。成冬冬攝

“九日山不是普通的小山,而是一座文化寶山。”胡家其用了十年的時間慢慢地明白了這個道理,又用了二十年讓更多人相信這句話。

泉州古稱“刺桐”,是宋元時期的“東方第一大港”。這裡對外商貿往來的船舶絡繹不絕,出海和回航都需要順應季風規律。泉州冬季偏北風,此時船舶順應風向從泉州出海﹔夏季偏南風,船舶又順風從南部海域回航。因此每年農歷夏四月,冬十月,百姓會在九日山下向海神祈求風信順利。彼時,地方官員也會定期主持祈風儀式,禮畢后登山游賞並題寫詩文紀事,刊刻於九日山的崖壁上。由宋代到清代,漸漸形成了九日山祈風石刻群。

1988年,在廈門一家外貿公司工作的胡家其,突然接到了家鄉的消息,問他願不願意回鄉照看九日山。那時,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將赴泉州考察,九日山在考察之列。於是,重振九日山被提上了日程。

這對胡家其來說有些天方夜譚,用他的話來說,相當於“用一份每個月1500塊工資的工作換一份每月38塊5的工作。”但考慮了三個月,最后胡家其接受了。原因是這三個月裡,他查閱了大量關於九日山的史實材料,隱約了解到,家鄉山上那些刻著字的“黑不溜秋的石頭”,曾經如此輝煌,簡直稱得上是“無價之寶”。

盡管已經過去了三十多年,但回想起頭兩年的日子,胡家其直搖頭,說:“實在是太苦了。”彼時九日山無人問津、滿目瘡痍,祈風石刻也在歲月的侵蝕下失色蒙塵。胡家其住在山腳下的一間小屋裡,每天上山先做三件事:開門、掃地、燒開水。日常工作外,修橋、造路、清洗、描紅……都由他一人張羅。

“獨守”九日山十二年,胡家其既是衛生員、管理員,又是防火員、講解員。直到2001年前后,泉州開始啟動申遺工作,胡家其才卸下些許擔子。

去年,年逾七旬的胡家其不舍地離開了九日山,回首一望,三十二載,半生年華。胡家其總是很珍惜每一次講九日山故事的機會。“我給一個人講,他聽了受益后再回去給10個人講,這10個人再給10個人講就是100個人,這100個再跟100個人講……”

泉州申遺成功,意味著九日山祈風石刻群將會被越來越多的人看到,胡家其激動地念起自己作的一句詩——

“莫道九日少景致,唯有親臨此山中。”

那艘船:漂泊200年

青花靈芝紋碗、青花靈芝紋杯、青花火龍紋盤、青花“湧利”款人物紋盤……兩年前,194件清代德化青花瓷歷經百年漂泊后回歸故裡時,曾引發廣泛關注。

青花“湧利”款人物紋盤。人民網 林曉麗攝

這些“回歸故裡”的青花瓷器均出自於“泰興號”沉船,一艘重達千噸的木結構貿易船,是當時最大的巨型帆船。1822年1月,“泰興號”商船從廈門港出海,朝爪哇(即印尼)駛去,在行駛的途中,船不幸觸礁,35萬件珍貴青花瓷器和船上的其他商品沉入海底。

1999年,“泰興號”被打撈出水,德化青花瓷器也隨之“重見天日”。隨后又幾經波折,終於在近200年后回到了它們的“故土”。

在瓷器的捐贈者鄭長來看來,德化青花瓷是同時期海上絲綢之路的歷史展現,將其從“泰興號”打撈出,相當於重現“海絲”文化。

泉州德化,是我國三大古瓷都之一。德化青瓷無與倫比,白瓷更是“登峰造極”,德化因此被譽為“中國白的故鄉”。

德化白瓷的瓷雕技藝享譽世界,其繁盛與海上絲綢之路的繁榮息息相關。早在宋元時期,德化白瓷便通過泉州港輸出海外,成為海上絲綢之路的重要商品。曾經,通過海上大通道,有無數像“泰興號”一樣的商船將德化白瓷運往世界各地。

“駢肩集市門,堆積群峰起。一朝海舶來,順流價倍蓰。”德化詩人鄭兼才曾如此描寫德化瓷的盛景。

在此次泉州申遺的22處代表性古跡遺址中,德化窯址(尾林—內坂窯址、屈斗宮窯址)是宋元時期泉州內陸地區外銷瓷窯址的杰出代表。

屈斗宮窯址。成冬冬攝

“通過考古,我們首次在一個窯址中揭露四座橫跨宋、元、明、清四個朝代,並有疊壓打破關系的龍窯、分室龍窯、橫室階級窯,較為完整地展現了德化窯從宋元時期的龍窯至明清時期的橫室階級窯的發展演變過程,填補了德化古代窯業技術史的缺環。”據德化申遺工作組人員介紹。

展現陶瓷手工藝技術的德化窯址和磁灶窯址、見証宋元時期泉州冶鐵手工業的安溪青陽下草埔冶鐵遺址……共同構成了“泉州:宋元中國的世界海洋商貿中心”出口商品生產的代表性遺產要素,印証了昔日刺桐城的商業繁榮。

那座城:潮聲逾千年

泉州人李衛家在離海不遠的山上。站在老房子的屋頂,雖看不見潮起潮落,但不遠處的潮聲陣陣,就在耳畔。

小時候,有時午后他會跟著父母去海邊的灘涂上挖蟶子、抓螃蟹。在去海邊的路上,會路過一個叫做后渚港的小碼頭。父母對他說,在很久很久以前,這裡是一個非常熱鬧的港口,有很多國外來的大船停靠。李衛看了看眼前碼頭上停靠的幾隻漁民出海的小漁船,很難將它和“港口”聯系起來。

對於一個土生土長的泉州人,如何理解“海絲”文化?李衛想了想,覺得很難講出個所以然來,這就好像要把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抽絲剝繭,再追根溯源、析精剖微。

但“海絲”文化卻又實實在在地影響著每一個泉州人。比如,李衛記得家不遠處的蟳埔村,那裡的村民曾經住“蚝殼厝”,蟳埔女頭戴簪花圈,穿著大裾衫、寬腳褲,打扮得非常“與眾不同”。長大后他才知道,宋元時期,蟳埔曾是泉州海上絲綢之路的重要港口,遠洋航船載著絲綢、茶葉、瓷器等貨物運往世界各地。而頭飾是從中亞流傳過來的。

泉州,曾經的世界海洋貿易網絡中高度繁榮的商貿中心之一,宋元中國與世界的對話窗口。馬可·波羅經過古泉州的時候,曾在游記中寫道:“刺桐港者,則有船舶百余。”可見刺桐港當時的繁盛。

“雲山百越路,市井十洲人”“蒼官影裡三洲路,漲海聲中萬國商”,古人筆下的寥寥幾筆,也反映了刺桐港五湖四海迎客商的熙攘景象。

石湖碼頭一角。成冬冬攝

數百年后,為了將泉州的“海絲”文化推向世界的舞台,泉州准備了20年。

從2001年起,泉州開始籌備“海上絲綢之路——泉州”申報世遺﹔2006年,泉州申遺項目被列入中國世界文化遺產預備名單﹔2016年,泉州市牽頭聯合多個城市,全力推進中國海上絲綢之路聯合申遺﹔2018年,“古泉州(刺桐)史跡”作為海上絲綢之路最具代表性的港口城市單獨申遺失利,申遺項目后由“古泉州(刺桐)史跡”調整為“泉州:宋元中國的世界海洋商貿中心”。

萬事俱備,東風自來。

“泉州申遺成功了!”這一刻,李衛仿佛又站到那個可以望到海的老房屋頂上,聽到了潮聲陣陣,似乎從千年前鼎盛的刺桐港傳來……

(責編:陳楚楚、鐘巧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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